最後一夜 ── 記戒賭課程完結的一個晚上



踏出基督教大樓的石階,身體雖然疲憊,心卻感到滿滿的福氣。又一次陪伴了新一屆的戒賭人士走完他們的泥沼路,腳踏實地重新走上人生的新一頁。這最後一堂戒賭課,充滿正能量和笑聲。

71歲的他拿出手機,分享女兒和孫仔孫女的合照,完全難掩當外公的喜悦。還一面說:「唔賭真好!」當初妻離子散,孑然一身,跟今天的他成了超強對比。

出入工福不下十年的他,就在這年決定不再浪盪人生,為自己的戒賭路來個句號。課堂裡的他更是最勤力的「好學生」。這十年來從不間斷一直陪伴他來工福的哥哥,終於親眼看見曾經在賭海浮沉的弟弟修成正果。

常常懷著怒氣和自卑的他,今天興奮地向大家宣布婚訊。更突破地與很少溝通的媽媽傾心吐意,重建兩母子的關係,鼓起勇氣就著過往曾使媽媽傷心的行為主動道歉,更感驚訝的,是發現原來媽媽內心一直對他是有滿懷接納和欣賞。

昨天電話裡傳來他太太温暖的表示,越來越發現丈夫處事有智慧。以往這位國內來的太太,每次面談總是眼淚漣漣,為懶散和心不在焉的他,灰心失望和情緒崩潰。現在感到他漸漸改變,多了作丈夫、作父親的承擔,心中對他的依賴也開始一點一滴地滋長;透過電話筒都能感受到那份甜蜜。

一向冷傲的他,總似徘徊在連結與孤立的鋼線上。這段日子看著他每次真情踴躍表達,而總會為他欣喜。太太更在小組裡公開分享,以往追求外在物質和包裝的他,今天已是樸實的暖爸。

仍為人生感到迷茫的他,常常覺得教養孩子是苦差。父子總在互動裡無助地翻滾著情緒。然而透過課程中的每週情緒檢視練習和學習靜觀,他一點一滴多了覺察自己的情緒,亦漸漸學懂對兒子多一點忍耐和承載。

看著他們生命的蛻變,想起他們的家人一直在眼淚和絕望裡仍不離不棄,心裡不期然肅然起敬。經歷一年復一年,家人確實沒有把握能否得見彼岸。可是,仍堅持一步一步守護他們。祝願這群戒賭人士可銘記家人曾為他們承擔過多少的痛,曾付出多少代價,在餘生的日子,努力為家人補回曾經失落的愛。

人能知錯、認錯和改錯,這歷程是極需要勇氣和決心。他們的生命往後或許仍會有很多未完的故事,當下確是寫下非常精采的一章。這課程的最後一夜,他們的笑聲都是開懷釋放和滿有尊嚴的。

走著走著,望著夜靜中的街道,想到我這個陪跑的,有幸一次又一次見證上主的恩典與憐憫,和親眼看見這些生命的轉化,常會有「沒有甚麼工作能如此沾上福氣」的激動,內心充滿感恩!

珊(戒賭輔導員)